那时候,心在文字里,与文字中的人物一起因为相聚而欣喜,因为离别而悲悯,更为山河满目疮痍而愤慨,见草木茂盛而欢快。
《人间草木》主要围绕男主陆子规和三个女人的成长,讲述了安徽青螺镇四十年的农村改革历程。青螺镇原是一个穷乡僻壤的村镇,生于此地的陆子规,自少年时代便感受到了农村大包干前的贫穷和艰难,考上大学走出农村,是他拼命学习的动力。陆子规在中学时代,先后经历了两场朦朦胧胧的爱情,一个是初恋乖乖女俞茹烟,上学期间二人相互扶持,互生爱意,后因“妹妹”孙茜的误会而分道扬镳;一个是偏执的富家女顾鸿影,不顾家人反对爱上了穷小子陆子规,并在后期给予了陆诸多帮助。
项宏,曾用名城市玩偶、紫衣侯。安徽人士,客居京华。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、皖西作家协会会员。北京鸿源隆盛生物科技发展有限公司总经理、执行董事,墨舞红尘中文网创办人、执行官,北京徽味馆创始人、总经理。
张主任说到兴处:“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开启了改革开放这个历史新时期,这次全会在历史上具有深远意义,也是中国在新中国成立以来的一次伟大转折。中国在思想、政治、组织等领域的全面拨乱反正,万里书记这个批示就是一个有力的证明。我和大家说,大家要相信我,我们农民的日子会越来越好,越来越有盼头。”!
大家鼓掌,然后张主任又拿出十元钱,交到孙九爷手中:“王书记也诚恳地接受上级批评,这是他的赔偿。”...
孙九爷哪里敢收这个钱,在张主任好说歹说下才战战兢兢地收下。这让韩大川等人非常眼红,一个农民一年上满工也才十几元收入。
这是一个转折,在大家都以为孙九爷要倒霉的时候,事情有了一个大反转。这也是当时中国农村的大反转,以前的大锅饭如大山一般,压得农民直不起腰来,如今,这座大山慢慢龟裂,有了松动的迹象。
1978年12月十一届三中全会胜利召开之后,新气象如飓风一般刮过中国大地。这一股飓风吹到山村,山绿了,水清了,人也精神了。最早是凤阳小岗,然后是肥西山南,到1979年年底,龙口队也开始了分产到户工作。
整个龙口生产队喜气洋洋。在公社张主任亲自监督下,以韩大川和陆浩至为首的分田组拿着绳子在田间地头丈量。山地按照人口每家几块,水田按照人口每家几亩。孙九爷家七口人,除了最小的孙茜是计划外生育,没有户口,无法分到田地之外,孙家一共分得了两亩水田,七八亩山地。陆浩至家五口人,其中四个人有户口,分到了一亩多水田,六七亩山地。
中国的改革始于农村,农村的改革始于安徽。但改革总是会撬动一些人利益的,何况在那个年代。这些人在改革中阴阳怪气,恶意阻拦。包括龙口生产队在内,水田和山地虽然分了,林木却始终不见动静,还把持在生产队手中。山地和水田可以让大家吃饱肚子,林木中的板栗和茶叶却可以让农民增收。因为把持在生产队,韩大川这个队长就有了把控空间,一些收入不明不白地被他装到口袋里。
增产的同时也需要增收,农民才能过得更好。好在,英明。1980年5月31日,对农村这种现象特意开会并作重要讲话:农村政策放宽后,一些地方搞了包产到户,效果很好,变化很快。安徽肥西县绝大多数生产队搞了包产到户,增产幅度很大。凤阳花鼓中唱的那个凤阳县,绝大多数生产队搞了大包干也是一年翻身,我们还要加大力量,彻底改变农村面貌,让农民增产增收。
这是一场及时雨,在专题讲话一年之后,已经做了公社书记的张书记(原先的张主任)特意来到龙口生产队组织对林地分产到户。
夏天的夜晚,山村寂静,星星在树梢上眨巴着眼睛,萤火虫在草丛里忽闪着光亮。孙九爷难得闲下心来,和陆浩至坐在凉床上喝茶。陆子规看着父亲脸上的笑容,问道:“那咱家以后有板栗吃了,再也不用看韩大川他们脸色了?”。
“等今年板栗熟了,我给你做板栗烧公鸡,让你吃个够。”坐在一旁闲聊的陈凤英心疼地看着自己儿子。
陆子规已经八岁。这一年,因为家里粮食充足,陆子规身子蹿高了不少。此刻,坐在煤油灯下做作业。因为有风,灯罩里的灯火被吹得忽明忽暗。小妹子柔和孙九爷家最小的女儿孙茜在一旁捣乱,陆子规小声嘀咕:“你俩走远一点玩儿,别影响我做作业。”?
“子规哥哥,你带我们逮萤火虫吧。”孙茜今年六岁,还没有上学,灯光下,小脸显得白净净。此时,她瞪着一双大眼睛期待地看着陆子规。
“去,去,我不像你俩,你们不要做作业,我作业完不成,老师会打板子的。”陆子规像驱赶蚊子一样驱赶两个小妹妹。但是小妹妹不讲理,一左一右抱住陆子规的手臂,嘴里嚷嚷:“就要,就要萤火虫。”....
陆子规哭笑不得,只好起身,带着两人去草丛里逮萤火虫。不一会儿,三个人手中都抓了一大把萤火虫,回到大人身边。
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。解放前,农民没有土地,给地主家做牛做马,食不果腹。解放后,从1949年到1979年,农民翻身做主,但是,因为大锅饭大集体,农民的积极性受到影响,致使很多人吃不饱饭。直到1980年之后,分产到户,农民才在自己的土地上有了自主权。大家起早贪黑,家里粮仓满了,再也没有人家吃不饱肚子了。
陆浩至家一亩多水田,夫妻俩精耕细作,每年都能收一千多斤水稻。山地上又种了小麦、红薯、油菜,日子慢慢好了起来。不到两年,当年烂尾的西屋盖了起来,五间大瓦房白墙黑瓦,分外亮堂。陆子规终于有了自己的一间书房。
孙九爷身体不行,不是种庄稼的好手,另辟蹊径,在山地里种了贝母、百合等药材,每年也有好几千元收入。1985年时,还被乡里当作典型,宣传成“万元户”。
主要是“万元户”这个称号引起了村里人眼红。地里的贝母和其他药材经常莫名其妙被毁坏,收成不到半数。去派出所报警,来了,查了查,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。
其实,大家都心知肚明。这坏事和韩大川他们脱不了干系。承包到户之后,生产队长还是韩大川,但是大家各自忙各自的,没有太多人搭理他。有段时间,他失魂落魄的,每天太阳还没出来,就斜披个大衣,拿个哨子,站在场基边沿,吹响哨子,招呼大家上工。但是吹了半天,没有一个人出来。还有脾气不好的,在背后骂道:“有毛病啊,这大清早的,乱吹哨子,还让不让人睡觉了。”。
到1985年左右,韩大头死了,后一年,陈三爷和陆老爷子也先后去世。属于他们那个时代已经谢幕,历史又往前迈了一步。新时代已经渐露台前。韩大川也从失去权力的失落中缓过劲来,虽然心里还是愤愤不平。自从分产到户之后,队里的情形彻底变了样。韩家各户过得越来越差,像他自己、韩大庆、韩大河、韩大栓就没有一个会侍弄庄稼的。明明和人家一样播种、插秧、薅草、打药,但收成就是比人家少一大截。加上孩子大了,如狼似虎的年纪,饭量一个比一个大,这几家一到青黄不接的季节就缺粮少油的,远不如在生产队的时候。
与之相反,陆家却是越过越有滋味。陆老头死了,并没影响陆家兄弟几个的团结。在陆浩至的带领下,几家将土地精耕细作,相互帮衬,收成总是队里最好的。韩大河他们很眼红,暗中和他们较劲,背地里下绊子。但是韩大川明面上还真不敢,即便生产队的时候,自己实权在握,都不敢对陆浩至做什么过分的举动,更何况现在。刚分到户的时候,张书记就看好陆浩至做龙口生产队队长,陆浩至不愿意而已。别人不知道,韩大川自己心里清楚,生产队长虽然没有大包干时耀武扬威,但是实惠不少。每年上缴这个费那个费,稍微截留一点,就够自己一家五口偷偷吃香喝辣的了。否则,以自己这侍弄庄稼的水准,日子过得肯定比韩大河他们更惨。
韩大川还是保持一点清醒的,无论韩大河、韩大庆、韩大栓他们如何蛊惑,自己是绝对不会和陆家过不去的。但是韩大川对孙九爷这样的外迁户却是毫不客气。
龙口生产队外迁户不多,除了孙九爷一家,另一家姓周,基本上是似有似无的存在。那个男人怂得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屁,女人一直被韩大川霸占着,生产队里人都知道,男人也知道,但看到韩大川还是点头哈腰。
自然而然地,韩大川将矛头指向孙九爷一家。谁叫他家有五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呢,而且还都不愿意嫁给韩家几个光棍兄弟。更让韩大川等人不甘心的是,孙九爷在生产队出工只能得半个工分,如今承包到户,竟然是公社最早的万元户。